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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修辞立其诚”考辨（节选）
赖积船、赖鹏
“修辞”与“立其诚”的语义关系
有人认为“修辞”与“立其诚”是一个单句，“立其诚”是对“修辞”的阐述，是“修辞”的目的与归宿。然而从孔颖达的“修辞立其诚，所以居业者，辞谓文教，诚谓诚实也。外则修理文教，内则立其诚实，内外相成，则有功业可居，故云‘居业’也”，可以看出，孔氏是把“修辞”与“立其诚”当作两个句子看的，它们共同的主语是省略了“君子”。我们认为这种理解是可靠的。二者之间在语义上的联系也正如孔氏所说的“内外相成”，换言之，君子对“诚”的讲究，可以更好地促成“修辞”（即讲究辞巧与经营内容），“修辞”过程也能提高君子“诚”的水平。再换言之，“立诚”是“修辞”的出发点，也是“修辞”的目的之一。
“立其诚”的含义
我们知道，上古时期的词语发展到后代往往在词义上有所变化。尤其是有一些常用词，用后代常用的义位去理解，虽然在上下文里也能使句子成立，但却丢掉了很多原来的文本信息。如，《论语》里的“人不知而不愠，不亦君子乎”中的“知”如果按照后代的义位“知道，了解”去理解，也能使句子成立，并且能把句子讲通，然而，它在上古时期的义位与后代的有所不同。据刘宝楠的考证，它指的是“了解并启用（某人）”。用这一义位去理解《论语》中的相关句子，便可发现它的含义要深刻准确丰富得多。那么，《周易》中的“诚”的义位应该是怎么样的呢？据作者的考察，“诚”的含义可以包含四个方面的内容。
1.行事谨慎
其一，态度方面要“敬”，即《论语》中的“敬事而信”的“敬”。《大戴礼记》：“《春秋》之元……皆慎始敬终云尔。素诚繁成。”王聘珍《解诂》曰：“《广雅》云：‘诚，敬也。’……素诚繁成者，言昏礼于始能诚敬，必繁衍于其终也。”《大戴礼记》是公元前的语料，其中的“诚”就含有“敬慎”意义，说明《周易》中的“诚”也可以含有这一意义。更有力的证据是《尚书·太甲下》：“鬼神无常享，享于克诚。”孔《传》解释说：“言鬼神不保一人，能诚信者则享其祀。”这是明显的把“诚”讲成“信实不欺”。然而，钱大昕把它讲成“敬”，在《广雅疏议》中针对“诚，敬也”条，他举的例子就是“享于克诚”。这说明该“诚”的义位中不仅含有“诚实不欺”义，也含有“敬慎”义。这说明《周易》中的“诚”也可以是这一类情况。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·答吕子约》中有：“近看遗书说‘修辞立其诚’，乃是体当自家敬以直内，义以方外之事实。”这说明朱子是把“诚”看成“诚实不欺”与“敬慎”的结合体的。
2.信实可靠
其二，来历方面要有依据，信实不欺。这是“诚”最一般的解释，历来讲“修辞立其诚”都注重阐发这一方面的含义，孔颖达的疏是这样讲的，例见前。又如《文山先生文集·西涧书院释菜讲义》有“故修辞所以立其诚，诚即上面忠信字”。
3.精审准确
其三，要求方面要“审”，即《战国策》“言不审亦当死”的“审”。《礼记·经解》：“故衡诚县，不可欺以轻重。绳墨诚陈，不可欺以曲直。规矩诚设，不可欺以方圜。”郑注：“诚犹审也。或作成。”从郑注可以看出，这一义位“诚”含有“精审，准确”的含义，也有“成事”的含义。这种用法与《楚辞·九章·抽思》“昔君与我诚言兮”中的“诚”用法一样。这说明，《周易》中的“诚”也可以有“审”义。
4.深刻独到
其四，境界方面要“独”，即《庄子·人间世》“其行独”的“独”。《周易述》在讲到“闲邪存其诚”与“修辞立其诚”时，特别讨论了“诚”的含义。该书首先从《大学》《中庸》等经典入手讨论了“诚”的语义范畴，接着引《荀子》“养心莫善于诚”与“不诚则不独”为例，归结出“诚，犹独也”。由此可知，《周易》中的“诚”义位中是包含有“独”义的，指的是有独到的与众不同之处。用今天的话来讲，就是指言辞要富有创意而又到位。当然，按儒家中庸的标准，要“慎独”，但“独”与“诚正”共同组成义位时，一般而言是不会超越中庸标准的。
（选自《湖南科技大学学报（社会科学版）》2009年第1期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