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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氓》课文解说
选择性必修下册第一单元
《氓》这首诗共六章,以弃妇的身份和口吻,依次写了相识与允婚、相思与成婚、相爱与新婚、遭弃与离婚,以至忆苦自伤、情断义绝等内容,展现了女主人公曲折的人生经历。全诗叙事线索清楚,情感变化明晰,描写生动细腻,人物形象鲜活,读来凄婉动人,是《诗经》中的名篇。这首诗篇幅较长,具有强烈的叙事性,有的学者认为此篇“可作为短篇小说读”(陈子展《诗经直解》),同时又仍然具有浓郁的抒情风格,对后世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
诗歌第一章,直接从“氓”的样貌行为写起,直叙其事。“氓之蚩蚩,抱布贸丝”,写男子貌似忠厚能干,拿着布来换丝。短短八个字,可谓“以少总多,情貌无遗”。这里“布”与“丝”对举,“布”应该是棉麻等织物(也作货币流通),而不是铜铸的布币。以布易丝,表现了当时原始的物物交易商业模式。“匪来贸丝,来即我谋”两句,一语道破“天机”:原来男子到来后即无心“贸丝”,只是打“我”的主意。“我”似嗔似喜之情,也尽在不言之中,可谓“言有尽而意无穷”。而“送子涉淇”的情意绵绵,“子无良媒”“将子无怒”的善意宽慰,字里行间,又不知隐去了多少甜言蜜语。
第二章写女子的相思及成婚。她登上残破的墙垣,远望着男子的方向。“不见”使她“泣涕涟涟”,“既见”又让她“载笑载言”。悲喜之间,见出一个热恋中的女子特殊的情感状态,如或可睹,如在目前。当龟卜草占,皆示吉利后,“我”便带着自己的财物,嫁为男子之妻。诗歌至此,留下了小说情节般的悬念。
三、四两章平行而下,开头皆以桑树起兴,形成了一个对比鲜明的平行结构。当桑叶光鲜润泽之时,斑鸠贪吃可以酿酒的桑葚,不醉自醉;如同女子沉溺于爱情,不能自拔。她自说自话,明知不能摆脱这样的沉湎,却若有若无地给自己敲敲警钟,真不知为醉语还是醒语。第四章“桑之落矣”,暗示了婚姻的破裂。她日渐衰老的容颜,一如枯黄陨落的桑叶,成为被抛弃的理由。汤汤淇水,见证了她羞辱的归程。她品行无过,只因美貌不再,在“二三其德”的男子面前便没有了珍惜的价值。男子当年狂热追求她,是以色取人;如今抛弃她,则毫不掩饰地暴露出虚伪的本质。痴情女子负心汉,这悲伤的曲调从古弹到今,令人感叹唏嘘!
诗的最后两章,是她对这场失败婚姻的反思。她“夙兴夜寐”的劳作,低眉顺目的服从,换来的只有“氓”的暴怒。回到娘家,兄弟们不知内情的讥笑,如同往她的伤口上撒盐,加倍痛苦。凡此种种,她“静言思之”,只能自伤自怜。她想起对方从前发过的“偕老”誓言,更生怨恨。往昔的嬉戏游玩、海誓山盟,都不能唤醒负人心的良知,那也就算了吧!
这首叙事诗,塑造了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。首先是弃妇的自我形象:她面对男子的追求,热烈回应,表现出对爱情的渴望;她遵守婚嫁礼法,表现出端庄的一面;她好言劝慰男子,善良体贴;她涕泣言笑,沉醉爱情,颇具性情;她不乏警觉,自我反思,聪明伶俐。诗的最后一句“亦已焉哉”的呼喊,更表现出她倔强刚强的一面。诗歌第一人称的叙述,更有利于从正面塑造弃妇的形象,是明写;而诗中的男子形象,则是通过女子的描述间接呈现的,是暗写。他是一个“抱布贸丝”的小商贩,为了追求爱情,可以置生意于不顾,表现出对爱情执着的一面;他急于成婚,至于发怒,表现出急躁的性格特征;而婚后的暴躁,“二三其德”,又表现出他品德的败坏;婚前的热烈,婚后的离弃,两相对照,则揭示了他的虚伪。总之,隐现于诗句之中的男子,是一个性情狂暴、违背诺言、始爱终弃的负心汉。
孔子论诗,有“兴、观、群、怨”之说。以此来观照《氓》,它首先是一首“怨”诗,是女主人公因不幸婚姻而生出的感伤与怨诽。因为真情流露,不加粉饰,而又表现出人生的某些永恒的真相,也就足以感动世人,敦美风俗,从而兼有了“兴”“群”的意义。至于“观”,本诗也有着多方面的认识价值。例如,“子无良媒”表现了当时的婚俗,可以与《诗经·齐风·南山》中“取妻如之何?匪媒不得”的诗句联系起来;又如,“秋以为期”,也可结合《荀子·大略》“霜降逆女”、张衡《定情赋》“秋为期兮时已征”等文句,可知古人常以秋季为婚期;再如,“尔卜尔筮,体无咎言”,表现了卜筮对古人的重大意义。《左传·僖公四年》记载:“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,卜之不吉,筮之吉。公曰:‘从筮。’”可以作为佐证。
通过这首诗,我们还可以进一步理解《诗经》赋、比、兴的手法。本诗以叙事为主,完整地呈现了一个女子的婚姻悲剧,正是“敷陈其事而直言之”,体现了“赋”的手法。中间两章分别以“桑之未落,其叶沃若”和“桑之落矣,其黄而陨”开头,是“比而兴也”,“比显而兴隐”,融为一体。采桑养蚕,应该是女主人公的日常劳动生活。“能近取譬”,更显得自然真切。再如,“淇则有岸,隰则有泮”,也是兴比兼用,语气委婉而词锋刚劲。比兴的运用,表面上中断了叙述,舒缓了节奏,实则往往暗示了故事的走向,起到了过渡作用。
诗中许多细节也值得仔细琢磨。例如对“氓”称呼的转换,恋爱时称“子”,婚前称“尔”,婚后称“士”,既避免重复,产生错落之美,也符合人物的身份变化和情感发展。诗中三次出现淇水之名:“送子涉淇”,淇水看见她对爱情的痴迷;“淇水汤汤”,淇水仿佛也在为她被抛弃而伤心;“淇则有岸”,淇水成为她迷惘时的精神寄托。淇水既是环境要素,也是女主人公人生经历的见证,如同音乐剧的背景。
《氓》讲述的是两千多年前一个普通女性婚恋的悲情故事,也代表了自古以来无数有同类遭遇的女子的心声。它讲述的是一个代代有之的悲剧,因而具有持久的震撼力量和永恒的审美魅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