阅读下面这篇文章，完成8—11题。

父亲的信

王景

隔壁房间里又传来妻子的咳嗽声，父亲过去给妻子喂了水，然后回到这个小屋里来。这个房间是四年没有回家的女儿的。父亲在这里是想背着妻子悄悄给女儿写信。

这个家只有三间房，客厅也是厨房，小得只能一个人在里面转身。客厅和女儿的房间一直漏水，大概半年前就这样了。父亲在地上放了个小桶，遇上梅雨季节，半夜得起来两次倒掉装满的雨水。

但是父亲不想给女儿说这个事，他想说的只有她母亲的病。家里有部电话，那是女儿为他们安上的，他们平时舍不得打，只是接女儿打回来的。但每次女儿打回来时，他们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就催着她快挂电话，长途话费贵，他们舍不得让女儿多花钱。

父亲摊开纸，开始写信：

亲爱的女儿：……

写到这里，父亲停下了笔，他又开始看书桌上的玻璃板下压着的那些照片。女儿小时候胖胖的，梳着小辫，脸上还有胭脂红，那是儿童节她们表演节目时幼儿园老师给拍的。

还有两张最近的，一张是她医学院毕业后参加征兵穿着新军装的样子，胸前有大红花，崭新的军装把女儿衬得格外的好看。另一张是上半年她寄回来的，背着医药箱，戴着棉军帽，身后是高大的雪山。父亲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，叹息了一声，接着写道：……

父亲停住了笔。他看着信纸有点发呆。妻子这些年每天清晨坐车去赶集的乡里摆地摊挣钱。他每天帮着抬货送她去车站坐车，等车走了再赶回铁厂上班，剩下的都是妻子自己完成。她中午就吃家里带去的饭菜，夏天吃冷的，冬天就在附近的餐馆要点开水泡上吃，就是这么埋下病根的。

唉！该给女儿说让她回来看看她的妈妈，她那个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但从不委屈女儿的妈妈。女儿要什么好看的本子要什么头花要什么新衣服，妈妈都会毫不心疼地给她买回来。但是，如果女儿回来的话，又不太好。

这时候，隔壁又传来妻子的咳嗽，父亲放下刚拿起的笔，忙走了过去。这个房间里就更安静了，只有书桌上那只铁厂奖励先进工作者时发的小鸡啄米的闹钟，在嘀嗒嘀嗒……

很久，父亲才回到了这个房间，他把照顾妻子时沾湿的手在身上擦了擦，妻子的病是他心里最大的担忧，他拿起笔再写：……

父亲写到这里，他放下了笔，再划着火柴点了根烟，抽了一口，一口，一口……小闹钟还在嘀嗒，唉！父亲似乎打定主意了，他把之前写的信揉成团放在一边，拿起笔重新写道：

亲爱的女儿：……

写完，父亲把信检查一遍，然后装进信封里，贴上邮票，等下午妻子睡着后他就要去邮局寄走。

父亲拿着信端着烟缸离开了，这个房间恢复了原有的安静，只有那只小鸡啄米的闹钟还在那里嘀嗒嘀嗒……

（摘自“上游新闻”，有删改）